他又喝醉了,电话里听我妈说过,这次应该是本月的第五次←伏在床沿上模糊了意识,嘴角的唾液吊丝虫一样垂下去。
我已经习惯了。
从我记事起,他就这样,嗜酒如命,好在酒品还算不错,喝醉了还算安生。
从没见他发酒疯与外人吵架,也不会像别人家趁着酒意倾诉抱怨喋喋不休。
对人还不错,除了酷爱喝酒没有别的不良嗜好。
哪怕是醉掉了,也从没跟母亲吵过架,对我与弟弟也算用心。
当然,对于穷人来说,“好”又能局限于何种程度呢?大抵是说话声音低一点,没什么脾气。
母亲时畴抱怨却又生不出气,在他极少数清醒时候说:“我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一个人。”
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笑着说:“还不是我努力的结果。”
刚套上袋子的塑料垃圾桶里满是污秽之物,经过咀嚼而破碎的花生米和被细密泡沫包围的几片糊状青菜叶。
腐烂的气息在狭小的屋子直冲鼻腔并以缓慢的速度向外界蔓延蔓延。
我掂起暖水瓶,用搪瓷缸子倒了半缸子温开水,一只手扶他起身。
“喝点水再睡。”我说。
他抿一口水,咽了。
“吐了,漱嘴。”
再抿一口又咽下去。
“真是的!”
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我当初就是抱着“不想有朝一日成为跟我爹一样浑浑噩噩的人”才考到外省走的。好不容易修年假回来一次,看他,还是老样子。
他嘟囔着,变换了身姿,由趴着转由躺着,宽厚的肩膀倚靠在实木的床头板上§里说的什么含糊不清,浮肿的眼睛缓缓张开一条细缝。
保持这个姿势,目光空洞地呆坐了一会。
他突然开口,舌头像是打了结。
“什么?”我没有听清。
“甜甜跟你一块儿回来没有?”老爹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。
他口中的甜甜是我在外边交的女朋友。
“没有,北方冬天太冷了,她怕冷,公司放假又迟就没让她过来。”
“还在租房子住?”老爹揉了揉眼睛,打了个哈欠。关心起我们的起居,显然清醒了许多。
“我跟甜甜又是刚毕业,俩人一个月挣的钱六千出头,哪里敢想房子的事儿。”
“家里听说要拆迁了,说一口人能分到十九万。”
“我跟你妈商量了,你现在最起码能自食其力,俺们俩的拆迁款用来供你弟弟上学和今后结婚。”他掏了掏帆布口袋,又把手伸进自己怀中摸索,“爸有一样东西留给你°把它卖了还钱,去买套不错的房子吧∫知道你从小摊我这么个爹,没少受苦,但是你要记住,不能让人家甜甜跟着你受苦§手……”
莫不是还未醒酒?
我听话地把手摊开,倒要看他能搞出什么幺蛾子。
他把那双粗糙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。变魔术般故弄玄虚,手掌缓缓移开。
一枚四四方方纯黑色长方体物件赫然入目。
“开什么玩笑?”
“可别小看了它。”
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。
我开始从我的记忆库里搜寻这枚小东西的痕迹。并且坚信它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记忆深处。
我确实见过它。
那时候,弟弟十二三岁,正是调皮的年纪〖尔不爱吃饭,可能是薯片吃了太多,或者饭菜不够美味,老妈煮好的面他只是吃了两口便不愿多吃。
没记错的话,老爹当初手里拿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。
弟弟说:“我吃饱了。”
“才吃多少啊,小孩子长身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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