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靖难之役后，永乐宣德皇帝削弱藩王，文官在大明的地位开始稳步上升，经土木堡之变，重文轻武的趋势已愈发明显。
到了晚明时期，文贵武贱到达顶峰。
一个普普通通的生员敢在游击参将面前指手画脚，县令知府凌辱总兵的事情在也不是什么稀奇。
当然，这套规则也非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适用。
嘉靖中期后，随着朝廷羁縻政策的不断深入，边军军费的急剧膨胀，武人势力很快得到提升，实力变化最终会导致心态变化。
对文贵武贱这种体系的挑战，在辽东西南等边境地区，正在变得越来越频繁。
李成梁在世时，靠着张居正大力支持，在辽东如土皇帝一般，开矿走私，各种灰产，大把捞钱。
李成梁生活奢靡，又经常杀良冒功，朝廷也不是不想查他，只是东厂锦衣卫都难入辽，而言官御史中，除了熊廷弼这样的大佬，其他人只是给老李说话，银子也没少拿，这就不好办了。
到了后期，这位辽东总兵干脆连京师也不再去，依靠让女真人自相残杀，维持着辽东均势，直至最后养出了努尔哈赤这个蛊毒。
李家跋扈至此，也没见朝廷有什么反制措施，反而一次次给李如柏他们几个兄弟委以重任。
杨镐不是寻常腐儒，他是万历二十八年的进士，做过御史，做过辽海道，壬辰之乱时又和李如梅打过交道。
李家在辽东的套路，杨大人早就看得很清楚：在辽东，没武人配合，文官根本玩不转。
这次杨镐经略辽东，到沈阳后，他便努力和几位军头总兵搞好关系，当然，除了刘綎。
对于地头蛇李如柏，经略大人更是照顾无微不至，装备物资给的最多，可惜这厮不争气，现在还要去当和尚。
搁在半个月前，杨镐根本瞧不上刘綎，更别说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把总。
不过现在，刘招孙的实力，已经远远超过他义父，比之参将游击都不逊色。
最重要的是，四路大军中，东路军唯一有所斩获而且勉强全身而退。
杨镐粗略估计，刘招孙现在的人马，至少已经有五万，而且这厮好像还有监军的支持，比之刘綎，不知要强多少。
经略大人的家丁不是吃干饭的，这几日他们从沈阳一路查过去，收集各种刘招孙的传说，其中被认为最为可信的版本是这样的：
刘招孙临危受命，于浑江击败镶蓝旗，阵斩二贝勒阿敏，击溃三贝勒莽古尔泰，斩杀奴贼三千余人，俘虏包衣无数，若非义父战死，该部兵马便要直取赫图阿拉，扫穴犁庭。
这种后世网络小说中才有的情节，杨镐自然是不屑一顾，他领兵多年，知道的也不少。
明军之中，杀良冒功，夸大战绩的事情，杨镐也见过不少。
不过今天，他亲眼见到了城外四五万大军，见到了东路军马车上堆积成山的建奴首级。
还见到了那些被押送走在前面的建奴俘虏，甚至听到了他们说的夷语。
幕府茅元仪早派人验过首级，都是真夷不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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